第159章 人心
“单看这老人和那对恩爱的夫妇，你能看出什么？”
古长生躺在屋顶上，没有去看大街，而是看着天上明月，轻声问道。
宁瑶沉吟片刻，脑海中回想着那一幕幕，有些不确定的道：“人心复杂？”
古长生微微一笑道：“是的，人心复杂，但每一个活生生的人，都有自己的七情六欲，所以内心都有善恶交错的一面。”
“这些东西，有时候单靠自省是发现不了的。”
“因为人在看待自己的时候，很多东西会下意识的忽略掉。”
宁瑶沉默片刻，问道：“所以这次下山历练的人，其实是我。”
古长生笑道：“我不也在么。”
宁瑶扭头看向古长生，“你不是很早就明白这些吗？”
古长生看着逐渐被阴云笼罩的明月，轻声道：“修行一途，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今天吃了饭，明天就不吃了吗？”
宁瑶忽然噗嗤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她眸光流转，看着古长生，轻声道：“其实……我可以一直辟谷。”
古长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行行行，我家宁瑶姐姐最厉害，不用吃饭。”
宁瑶手肘搁在膝盖上，玉手托腮，就这么看着古长生，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古长生忽然坐起身来，指向大街尽头，轻声道：“要开始了。”
宁瑶收回心神，看向大街尽头。
那里，正有一架豪华的马车出现。
这辆马车足足有八匹马拉动。
正由一位十五六岁的锦衣少年驾驭。
“驾！”
锦衣少年满脸张狂笑容，疯狂甩动马鞭，落在马匹上，令得八匹马在街道狂奔。
“都给老子滚远点！”
“少爷，您慢点！”
马车后方，跟着一队二十几人的扈从。
街道上的行人，在看到那辆马车之后顿时脸色大变，朝着两旁散开。
就连负责巡游的官兵，在看到这辆马车后，都选择避让开来，向马车行礼。
无他，因为这辆马车是城主府小儿子的。
这个小少爷历来嚣张跋扈，再加上城主溺爱，时常在城中为非作歹，令人闻之色变。
马车在街道上奔袭，速度飞快，城中大多数百姓皆是凡人，若是反应慢的话，运气好落得个重伤，运气不好当场毙命！
宁瑶在看到这辆马车的时候，柳眉紧蹙。
因为她知道，在街道的另外一头，正是老人带着两个外孙出来玩。
按照这个速度，要不了一会儿就会碰见。
以老人的身子骨，带着两个小孩，恐怕避让不开。
不由的，宁瑶看向古长生。
古长生却是一脸平静，似乎并无插手的意思。
宁瑶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想着等会儿若是实在没办法，她就出手相救。
心有善念之人，见不得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
此刻。
老人带着两个外孙逛街，虽然发现了前方远处很吵闹，但也只以为是在搞什么灯会。
这座城池没有宵禁，所以晚上也很热闹，不奇怪。
老人打算带两个外孙去凑凑热闹。
而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座酒楼内，两个孩子的父亲，正在与同僚觥筹交错，好不快哉。
而在老人后方的一座客栈内，有一群鲜衣怒马的年轻人也在商议着什么。
客栈二楼，一个靠窗的房间内，一位邋遢的老人倚靠在窗边，手里提着酒瓶，饶有兴趣的盯着街道尽头，似乎想看看今天这辆马车会撞死几个人。
更后方的大街上，有一位少年游侠，腰佩长刀，独自而行。
这一切，似乎也没什么稀奇的。
人间多的是。
“让开让开！”
驾驭着豪华马车的锦衣少年，脸上的笑容越发张狂，这一切让他有一种发泄的快感。
虽然嘴里喊着让开让开，但其狠厉的眼神似乎在说，最好别让开，让老子一路碾过去！
只是为了事后回去好跟城主父亲辩解，所以才喊两声让开。
“好像又是城主小少爷？”
这时，正在酒楼觥筹交错的众人，似乎也察觉到外面的动静。
孩子父亲此刻也是喝的满脸通红，笑着说道：“城主小少爷鲜衣怒马，有着少年豪气，喜欢策马狂奔，不知今夜又要死几个人？”
旁人笑道：“昨儿死了两个，据说今天还没下葬呢，这事儿好像就是你处理的吧？”
孩子父亲嗤笑道：“那两家人想要状告城主小少爷，开什玩笑，城主就是天，城主就是法，我看他们就是想要更多的赔偿，被我叫人打了一通，估计现在还在被窝里哭呢。”
“哈哈哈哈……”
一通大笑。
“走走走，去看看热闹。”
几人勾肩搭背，踉踉跄跄走下酒楼，在酒楼门口等待着城主小少爷驾驭着马车到来。
轰轰轰————
眨眼间，锦衣少年就来了。
孩子父亲见状还大喊了一声：“少爷威武！”
同僚跟着起哄。
全然不顾周围那些百姓厌恶的目光。
“快走！”
也是在这时候，街道上的老人才反应过来，前方的热闹根本不是什么灯会，而是一辆八匹大马拉着的豪华马车。
老人哪里经历过这种状况，顿时大惊失色，一边牵着一个外孙就要躲开。
这时他却感觉老腰一闪，瞬间摔倒在地。
“外祖！”
两个外孙被吓到。
年龄稍大的外孙女想要拉住老人，但自身力量并不大，没拉动。
客栈二楼的邋遢老人见状，笑呵呵道：“看来今天要死三个咯。”
客栈一楼那群年轻人也察觉到动静，看到那一幕，有人准备出手，但旋即就被人拉住。
“不要插手，不然打扰了城主少爷的闲情雅致，会牵连咱们。”
那人眼神凝重，沉声说道。
这让其他人心中的一腔怒火瞬间熄灭。
他们的身份比起城主少爷来，那就完全没得比。
他们或许不怕，但身后的家人呢？
为此，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
阁楼屋顶的宁瑶，此刻明显有些坐不住了。
古长生慢悠悠地道：“别急。”
“再等等。”
宁瑶只好耐住性子继续看。
“让开让开！”
锦衣少年驾驭着马车，眼看着前方无法让开的爷孙三人，眼中的欣喜瞬间绽放开来。
终于能碾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