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忽悠不成反被套话

  “太师,来,快吃。”姜林夹起矮几上姜尚面前陶盘中的一个饺子,在陶碗的蘸料中蘸了蘸,放在了姜尚面前的盘中。
  “这个是……”姜尚望着盘中从未见过的东西,一脸疑惑地朝姜林问道。
  “这个叫饺子,是我大唐国新发明的吃食。哦,对了,吃饺子一定要就着酒,正所谓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一口饺子,一口烈酒最是绝配。”姜林赶忙放下筷子,端起边上的陶壶,给姜尚和惧留孙面前的酒爵满上了酒。
  “这个……”姜尚一脸不解地朝惧留孙看了过去。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东西?”惧留孙见姜尚朝自己看了过来,颇有些尴尬。矮几上的这几盘饺子,还有姜林刚才说的这话,惧留孙确实没听过。
  “哦,这也是我到了安邑城后,偶然发现安邑城这里竟然有醋,还发现有人在种植韭菜。有了醋,有了韭菜,自然就想到这韭菜鸡蛋馅的饺子了。太师,您快尝尝,这韭菜鸡蛋馅的饺子趁热吃才最是鲜美。”姜林很热情地朝姜尚又劝了劝。
  “唔……”姜尚望着矮几对面颇有些反常的姜林,又看了一眼惧留孙。惧留孙从师弟的眼神中看出了无法言明的意思,悄悄地摇了摇头。
  “小子,你今日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惧留孙管不了那么多了,学着姜林刚才的样子,夹起一个饺子,蘸了蘸放了少量辣椒油的醋汁,一口吞进口中。
  “嗯?果然很是美味,师弟,快吃,这小子的话确实不虚!”惧留孙不待口中的食物下咽,就兴奋地朝姜尚说道。
  “老爷子,你再喝口酒,那滋味更是妙不可言。”姜林已经馋得不行了,顾不上再劝姜尚,自顾自地一口饺子一爵酒地享用起来。
  “嗯……果然……好吃。”姜尚被师兄惧留孙和姜林的一番表情所诱惑,再闻到韭菜鸡蛋馅饺子的香味,再也无从顾及。
  “好吃你就多吃一点……”姜林端起自己面前的陶盘,给姜尚的盘中拨了几个,又给惧留孙拨了几个。
  “够了,够了。你年轻,你多吃点,我们两个老头子,吃不了那么多。”姜尚被姜林今日突如其来的殷勤搞得还有些不习惯。
  “俗语言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你来的时候,我不在,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用面条招待的你。现在你要走了,我在,就要让您老吃好,喝好,再走。”姜林又给姜尚满了一爵酒。
  “我要走了?谁说我要走了?”姜尚的兴致正高,却被姜林这一句话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呃……我见你今日从公投现场离开的时候,气势汹汹。想着今日公投之事可能惹恼了你,猜测你肯定要尽快返回西岐去征召周国的军队对我大唐国开战……”姜林并没有看姜尚和惧留孙二人,自顾自地朝嘴里送着饭食,轻描淡写地说道。
  “呃……”姜尚和惧留孙这才回过味来,纷纷停止了手上和嘴上的动作,朝姜林望了过来。
  “你小子,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呢?”惧留孙见姜林像个没事人似的,终于忍不住问了句。
  “没有,没有,真没有。这不话赶话说到了这了么,我就是看太师此次来安邑城,仿佛比三四年前见到时更加憔悴,更加苍老,更加疲惫。作为晚辈我心生不忍,特意命人备了这道吃食。这韭菜、鸡蛋啊,都是壮阳之物,两位老人家多吃点,对身体有好处。”姜林眼皮子抬都没抬,幽幽地说道。
  “你这个混小子,能不能正……”惧留孙见儿子竟然开起了老子的玩笑,还是荤的,这气便不打一处来。
  “师兄,师兄,无妨,无妨。”姜尚赶忙拦住了惧留孙要暴起的架势。
  “姜首领,多谢你的好意。老头子我已年逾花甲,憔悴、苍老、疲惫,这都是正常的。等你将来到了我这个岁数,也一样。”姜尚安抚好了惧留孙,接着朝姜林说道。
  “太师说的对,生、老、病、死,就如同一年之春、夏、秋、冬一般,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改变,谁也无法跳出这个规律,纵使你是王侯将相,也不能。”姜林接过了姜尚的话,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开始感慨起来。
  “姜首领,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如此……老夫来安邑城这几日,听到了不少的事,心中也生出了不少的疑问。今日借着你这烈酒的酒劲,斗胆想问上一问,不知道姜首领可否给我解解惑?”姜尚将面前的酒爵端起,朝姜林示意了一番。
  “解惑不敢当,太师有想问的尽管问。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有疑问,我们一起切磋、探讨而已。”姜林想着自己今日来的使命,既要从姜尚的口中探出周国接下来的动向,又要朝姜尚提供情绪价值,对其安抚一番,好稳住故虞国这里的情势,明日自己将返回晋阳镇开始去忙活北边的事。所以这态度自是不能再强硬,忙端起自己的酒爵,朝姜尚示意了一番,一饮而尽。
  “我若记得不错,你今岁还不满三十。可是老夫我为何觉得你的经历仿佛比我和我的师兄还要丰富,见识更是比我们的师父还要广阔。旁的不说,便说你说的在华夏之地以东、东南的大海里,有那两座岛的事……听说你当日给虞疾老公叔他们言讲时,是言辞凿凿,好像你亲自去过一样。还说等你统一了华族之地之后,再去……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姜尚想着前几日和虞疾等人交谈时候聊起姜林说的那些话,已经好奇了多日,今日终于有了机会。见姜林答应的如此干脆,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
  “我姜林从不虚言,虽然我没去过,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姜林已经饮了六七爵酒,开始有些上头。
  “那老夫还想问问,姜首领可知道这天和地的交汇处在哪里?我们要走多久才能走到?”姜尚的兴致来了,接着问道。
  “天和地并没有交汇处。我们生活的地方,其实是这样式的。”姜林说着,用双手比划了一个圆形。
  “你说我们生活在一个蛋上面?”惧留孙看了看姜林双手比划的样子,也来了兴致。
  “不是蛋,是个球。”姜林醉眼迷离地看了看惧留孙,肯定地答道。
  “是个球?”姜尚和惧留孙同时惊呼道。
  “是的,是个球。确切地说,我们生活的地方,叫地球。而我们说的天,是一个比地球还要大上不知道多少倍的球。这个球里还有许多像地球一样的小球飘荡着,悬浮着。太阳、月亮、星星都是如此这般的球。”姜林无法用后世标准的概念来给两位老人进行讲解,只能用比较通俗的言语。
  “那这个球,到底有多大呢?”姜尚微微一思索,接着问道。
  “怎么说呢?我记得人要是沿着球最大的一圈走的话,要走四五年。差不多就那么大。”姜林对地球的赤道周长有些不确定,只能胡诌了一番。
  “那……你走过么?”惧留孙插嘴问道。
  “那哪能呢?开玩笑呢?地球这一圈,分散着大小不等的陆地,还分散着几个大洋。这些陆地上不但有毒蛇、猛兽,还有言语不通的外族人。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走上一圈!”姜林被惧留孙的问题逗笑了。
  “那不对啊,你说这球上分散着几个陆地,还分散着大洋……那这球下面的那一半的大洋里的水岂不是会朝天上流?地上的人也会朝天上飘,或者说一直都是头朝下生活的?”要不姜尚的贤名能流传至后世,这脑子确实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姜林在大唐国立大学的课程上讲授这一段时,那些孩子里,也只有很少的几个聪慧的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一看你上地理课和物理课的时候就没好好听。万有引力的知识学懂了,学会了,这个问题自然就解决了。”姜林酒意上了头,已经分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那姜首领,你说的等你统一了华族之地之后……华族之地真的可以统一吗?”姜尚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这个问题在总参的会议上已经讲过了,我不想再赘述了。以后你们都必须朝着这个目标去奋斗。即便我们这一代人完成不了,匡胤、世民他们那一代人也要朝着这个目标去奋斗,只要子孙后代都如此,终究会将我华族之地统一,将我大唐国之国策推行到我华族人能到达的每一处角落。”姜林刚才喝酒喝得有点猛,没把姜尚灌醉,先把自己给灌醉了。
  “那,我们依仗的是什么呢?”姜尚察觉到了姜林的醉态,赶忙切换了人称,给姜林满上一爵酒,继续套起了话。惧留孙一副鄙夷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师弟,倒也没拦着姜尚的行为,想听听姜林酒醉之后的真话。
  “自是先进的武器装备啊。我给你说啊,你俩可不要传出去。这次,等我回到晋阳镇,我要闭关半年,这半年里,我要彻底将咱们的武器装备水平再推进一个时代。火绳枪、五零步兵炮炸膛这样的事,决不能再发生。哦,不,是火绳枪,五零步兵炮这样的垃圾装备再也不用了,几个营要上更好的装备。我要上那种让骁勇善战的鬼方人见了,乖乖地变得能歌善舞的武器,哼哼……你们想想,是不是很刺激?有了这样的武器装备,何愁华族之地不能统一?来,满上满上……”姜林端起姜尚给自己倒满的酒爵,一饮而尽,指着酒爵朝姜尚继续说道。
  “好了好了,你喝的够多了,不要再喝了。”惧留孙见姜林醉态十足,且嘴上的话越来越多,赶忙上前打算拦住姜林。
  “无事,无事。我今日开心,多喝点无事。”姜林拍了拍惧留孙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示意自己还没醉。
  “首领,今日何事让你如此开心?”姜尚接着套着姜林的话。
  “今日安邑城通过公投,正式并入大唐国,以后安邑城的民众、奴隶将都会和晋阳镇的民众一般过上好日子了,再也不用像以前那般整日提心吊胆……你们可能不知道,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最让我开心的是,今日公投完在小广场之上,一个奴隶家五岁的孩童双手捧给我一颗煮熟的鸡蛋,说是他们全家感谢咱们大唐国将他们拯救了出来。”
  “我望着那孩童,想起我家的匡胤、世民,颇为感动。当时我是不想要那颗鸡蛋的,可是那孩童的母亲都急哭了,她说这是他们全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我若是看不上,他们可就真的没有东西可以拿出来感谢我们了。你们看,就这么一颗小小的鸡蛋,却饱含着安邑城民众最纯朴、最真实的情感。”姜林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将那颗鸡蛋取出,捧在手上细细打量起来。
  “我打算将这颗鸡蛋找个工匠制个容器保存起来,放在我的桌边,用来铭记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以后,大唐国的军队每解放一国,每解放一城,我都要收一颗奴隶家的孩童送给我的煮熟的鸡蛋。待他日我百年之时,我不要任何随葬物品,我只要这些孩童们送我的鸡蛋随我一起下葬,有了这些鸡蛋陪葬,我此生将无憾。”姜林捧着手上的鸡蛋仔细端详的神情,看在姜尚和惧留孙二人眼中,颇为意动。
  姜尚被姜林的一番言语虽没有感动得热泪盈眶,但想着面前这个私生子凄惨的身世,想着自己求学时期,与师兄二人在师父的教导下,心中所怀的那些抱负,结合自己这么几十年的所见、所闻、所经历的过往,突然释怀了。
  这突然而来的释怀,让姜尚心中憋了几十年的那股气突然就像气球被捅破一般,心劲全无。倒也不能说是心劲全无,而是姜尚发现,自己这一生所谋划的东西,在自己这个私生子面前,仍然还是有局限性。
  那么,索性,放手,彻底放手,让姜林按照自己的思路,坚定地走下去。
  应当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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