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摇摇欲坠
六月，是一个最适合打仗的季节。
《诗》中便有一篇专门记载宣王北伐的诗篇，名为《六月》。
六月初，与吕布鏖战半个多月后，袁谭损失惨重，终于彻底放弃了城外阵地，开始龟缩入城中。
六月中旬，经过十余日的强攻，平昌这座小县城的城墙，已经摇摇欲坠。
城墙上，袁谭脸色略显苍白，眼窝深陷，眼神中透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助，他看向北方，望眼欲穿。
他在等待袁绍的援军到来。
若非有袁绍亲征的消息，袁谭恐怕早就坚持不住，要放弃平昌这座重镇了。
“援军还有几日能到？”
袁谭的嗓音略带沙哑，他已经连续十余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一躺下满脑子里都是城破被吕布追杀的场景。
“按照昨日探子来报，大概还要三五日！”
回答袁谭的是郭图，其余谋士武将状态虽然比袁谭要好，可也都是愁眉苦脸。
只有郭图依旧是满面红光，似乎丝毫没有身临战场的觉悟。
袁谭将目光移向下方血肉横飞的战场，眉头紧锁，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叹道：
“我们还能坚持三天吗？”
袁谭的担忧不无道理，之前野战袁谭已经损失了近两万兵力，迫不得已才龟缩入城内，倚仗城池之利来固守待援。
没想到，仅仅是十余日的强攻，这座被袁谭寄予厚望的城池就已经摇摇欲坠。
袁谭这时候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亲自镇守此城。
不过，这时候想要撤退也晚了。
城池下方，臧霸正在指挥手下兵马进行攻城。
大刀在手中飞舞，为后方士兵拦住了从城墙上射下来弩箭，臧霸大喝一声：
“儿郎们，破城就在今日！先入城者赏百金，官升三级！随我杀！”
在战场上，最鼓舞士气的气势并非升官发财的悬赏，而是“随我杀”。
将军都亲自带头发起冲锋了，普通士兵哪有退缩的道理。
这是一个最简单的逻辑：难道我们一条贱命还能比将军的更尊贵吗？
一听到这三个字的，大多数普通士兵都会热血上涌，奋不顾死。
若是换成“给我上”，那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臧霸亲自披甲上阵，顶着敌人的火力在前面开道。
后方士兵推着攻城车、云梯，在攻城弩和投石车的掩护下，踏过护城河，来到了城墙下。
“金汁！还愣着干什么！快上！”
城墙上，今日负责守城的是臧霸的老对手蒋奇。
两位天级武将高览和高干也一直坐镇在城墙之上。
不过，他们轻易不动手，除非对方天级武将亲自踏上城墙，这样的情况这十余日来也并不少见。
毕竟天级武将能一跃数十丈，对攻城来说有着一锤定音的作用，若是没有同级的武将或者谋士坐镇，很容易一个人在城墙上杀出一条血路。
经过十余日的守城大战，巨石、檑木、火油之类的东西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最不值钱的金汁倒是每天都能收集好几大桶，从一早上就在城墙上用烈火熬煮。
这段时日，整个城墙上一整天都是一股子金汁的味道，别提多迷人了，也难怪袁谭等人吃不香睡不好。
蒋奇见臧霸在前面开路，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见两名士兵抬着一锅金汁过来，便迎了上去。
“走开，本将军亲自来！”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不顾装金汁的大锅中热浪滚滚，双手运足力气将整口大锅端起来，走向城墙边缘。
臧霸威风凛凛地骑着战马，在攻城的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极其显眼。
蒋奇寻找到他的身影之后，没有急着将金汁倒下去，而是大喝一声：
“臧霸，拿命来！”
城下的臧霸本来在帮助麾下士兵抵挡城上箭矢，听到这声熟悉的喊声，忍不住抬头朝着头顶看去。
突然间，天空似乎暗了一些，犹如乌云密布一般，然后便见有什么东西从上面落了下来。
“不好！”
臧霸攻城多日，虽然还没闻到那股熟悉的气味，热浪也还没有席卷过来，但是他已经知道这是什么。
对于金汁，纵然是臧霸这样的地级巅峰武将，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来应对。
虽然他可以将手中大刀武德虎虎生风，水泼不进。
可是这样一来，因为自己的缘故，金汁会分散地更开，会让身边更多本来不会被金汁溅到的人受伤。
相比起这个，自己武器上沾满金汁倒是显得不太重要了。
要知道，战场上金汁的杀伤力极其惊人的，也许身上随意溅到几滴，就会引起伤口腐烂，进而不治身亡。
臧霸没有选择用武将技拦住从天而降的金汁，而是迅速催动坐骑，一跃数丈之远，险险躲过。
正要开口臭骂，这时候一股恶心透顶的臭气进入鼻中，臧霸已经半张开的嘴连忙紧闭，胃中已经开始翻滚。
“咳咳！”
臧霸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被这股臭气给熏得，满脸通红。
不仅仅是臧霸，整个攻城部队都嗅到了这股令人终身难忘的气味。
还有随着烧开的金汁而来的一股热浪，在六月天里格外让人难受。
不过，无论是热浪也好，还是臭气熏天的气味也好，都比不上那些直接被金汁所伤的士兵，哀嚎声此起彼伏。
“不要慌，敌人金汁已经耗光，速速攻城！”
臧霸见自己手下哀嚎遍野，没有丝毫动容，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他此时根本顾不上这些伤兵的惨状，他要趁着这个机会看能否彻底攻破城墙。
臧霸预料的不错，一夜收集的米田共倒是够用两次，但是已经烧开的这一次全部倒完了，下一次还得等数个时辰，待另一批烧开了才会使用。
若是前几日，城墙上还有火油、滚石、檑木来招待。
不过，鏖战十余日，火油等物已经耗尽，后方的补给要随袁绍大军一起到达，滚石和檑木也不多，造成的伤害比起金汁要小得多了。
趁着这个机会，臧霸亲自督促部下推着攻城车朝着城墙和城门发起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