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升米恩斗米仇
以前，她觉得那个并不高大的泵房像是他的父亲，宁愿抛弃去县城当老师的机会，也要留下来，成为村小学唯一的老师，就像这孤独的泵房一样守护着山村孩子的未来。
但是，今天她再一次看到那个沐浴在最后一抹残阳下的泵房，却不再联想到他的父亲，而是另外一个人，她觉得那个人此时就像这孤独的泵房一样，默默地在为她撑着她内心里的最后一抹阳光。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想到那个憨包老歪，一想起那个老歪，她的心头就是暖暖的。
但是现在看着那个泵房想到老歪，却莫名地心头不暖了，而是有点心酸。
都半个月了，他还没过来，说好的一定会来接自己，怎么还不来？
难道……难道他真的有了钱就和田癞子去快活了？把她李小兰忘得一干二净了？
唉！看来男人都这么靠不住，只要有钱就变坏！
老歪真的会变坏吗？应该不会吧！
哼！不管你变不变坏，谁让你说话不算话！等姑奶奶见到你，看我不揪掉你的猪耳朵，让你跪一晚上搓衣板！
李小兰一想到那个猪脑壳变坏了，心酸就变成了怒意，不禁在心里恨恨地想着，要好好收拾那个老歪一顿。
老歪毫无征兆地打了一个喷嚏，从神游当中清醒过来，却见到田癞子和孙老师正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老老歪，你、你批娃娃刚才的样子像、像是中、中邪了，傻兮兮的只、只会笑，是不是真、真成了傻、傻子？”
田癞子说完，又伸出一个指头，放在老歪眼前，问老歪：“你、你看这、这是几？”
老歪一把打开田癞子的手，骂了一声：“莫给老子神戳戳嘞！你批崽崽才是呆卵！”
晃了晃歪脑壳，确认了一下刚才孙老师说的罐子最少值一百万不是幻视幻听，才又弱弱地问了一声：“孙老师，你讲的不是哄我的吧！”
“老歪呀！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个老师，哄你搞哪样，要是卖不出啷个多钱，你赖上我咋个办？”
孙老师呵呵一笑，说出来的话，让老歪和田癞子都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只是觉得这一切还是有点不真实，两个人沉默了半天，不晓得该说些哪样获奖感言。
“你两个莫发呆了，老歪你各人讲一哈，这个是你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你是要卖还是不卖？”
孙老师知道这个罐子非同小可，他可不敢替老歪做主，急吼吼地要拿去卖掉。
“啊？卖？当然要卖！”
老歪回过神来，不假思索地答应着孙老师，心想这罐子不卖莫非自己真拿来装盐巴？不当吃不当喝的，留在家里摆着看吗？
“是、是呀！不、不卖万一哪、哪天老歪爪爪痒打、打烂了，不就哦、哦豁了？”
田癞子巴不得拿去卖，卖了可是一百万呀，一百万呀！他就算分三成，也有三十万好不好！
有了三十万，他田光明还不在这个县城横着走？找个漂亮婆娘还不是三个手指摸螺蛳，稳稳拿捏？哪个妹妹不想跟着他田光明吃香的喝辣的？
想到三十万，他现在觉得那些铜钱瞬间都不香了。
孙老师点点头，但是却意味深长地看着上蹿下跳的田癞子。
他其实在内心里是不想帮老歪卖这个罐子，刚才激动兴奋，只是因为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成化斗彩天字罐，但是兴奋过后，他就冷静地想到了其中的大问题。
正是这个大问题，也是他一直卖关子的重要原因，因为他一直拿不定主意，一直在犹豫，告不告诉两人真实的价格。
最后他还是不忍心欺骗老歪，说了罐子的一个保守的价格。
但他也知道，就算是这个保守的价格，也足以颠覆两个人的认知，足以让兄弟反目，足以让老歪怀璧其罪，甚至会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他从说出来这罐子是皇帝用的，很值钱，看到田癞子一个劲地问价钱，就后悔了。说了价格之后，他就一直在暗中观察两个人的表情，发现老歪除了沉浸在喜悦之中傻笑，在没有其他表情。
而田癞子则除了惊喜，眼睛还骨碌碌地转，看来老歪这个人比较老实，没有什么心眼，但是这个田癞子则在动心思，至于到底在动哪样心思，他不太敢肯定。
李小兰是他的学生，现在又嫁给了这个老歪，从感情上讲，他是想看到自己的学生能生活得很好的，所以也希望老歪能有钱。
但是，田癞子现在知道这个罐子值这么多钱，会不会心生歹意，做出什么对老歪不利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有点坐立不安起来，万一真像他想的一样，那么这个罐子不但对老歪不是好事情，还会害了他。
财帛不但动人心，还会要人命呀！钱越多，人心越不容易满足。
升米恩斗米仇，之前分田癞子三万，他会很满足，但是能分三十万的话，就会惦记另外的七十万了。
如果老歪因为这个罐子出哪样事情，自己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老歪，你想好了要卖？”
孙老师最后一次确认，也是想老歪能好好考虑清楚。
“肯定要卖，有了这笔钱，我不炒包谷泡了，可以把小兰接回来，和她一起做点别的生意，嘿嘿！”
老歪又是一脸地憧憬，呵呵笑着给了孙老师肯定的回答。
“嗯，也好！”
孙老师从老歪肯定的语气中，意识到卖出去才是对老歪最好的保护。
这罐子一直在老歪手里，对于他来说才是颗定时炸弹，卖出去了钱有李小兰管着，才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他要摸一摸田癞子心里的真实想法，看看他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人。
“卖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买家。只是……这笔钱你准备怎么分配？”
孙老师看着老歪，问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一个老歪必须面对的问题。
老歪丝毫都没有犹豫，一点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敏感性，理所当然地说：“肯定按我们之前说的那样分呀！”
田癞子也听出孙老师这句话的话外之音，表情有点不自然，听到老歪说还是像以前一样分他三成，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孙老师虽然知道老歪会这样回答，但也为他的大方暗暗吃惊，于是又提醒了一句：“这可是一百万，你这样分，自己就只有六十万了，你不后悔？”
自己虽然是可以按行规收十个点的佣金，但是分了老歪这么多钱，就算老歪不说啥，以后李小兰知道了，还怎么面对自己的学生？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要老歪这么多钱。
老歪愣了愣，抠着脑壳有点不解：“是呀孙老师，我晓得，六十万就六十万，够我和小兰做别的生意了呀……”
孙老师知道再说下去，田癞子会恨自己的，想了想，还是换了个方式说出自己的意思：“我呢，不缺哪样钱，帮你卖东西，纯粹就是我的爱好，佣金也可以要，但是我不要十个点的佣金，太多了。”
“这个……”
老歪这才听出孙老师话里的意思，孙老师是觉得钱太多了，他和田癞子分得太多了，尤其是田癞子啥也没干，就分走他三十万，是替他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