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残缺佛像(下)

  寨主也就是山贼头目正在大堂中给一尊佛像上香,只是这佛像缺了上身,石质的身子也坑坑洼洼一大片,显得颓败不堪,感觉未必有多么灵验,但是寨主似乎很虔诚,恭敬地把香插在香坛上双手合十拜了拜,嘴里嘀嘀咕咕,“祈愿佛祖保佑我女儿长命百岁,生活幸福”
  此时喽啰进来禀告,“寨主,刚刚牢里押了两个人”
  “哦,为什么啊”寨主有些疑惑,
  “是因为他们引来了一群戴斗笠的人,把看门的喽啰的杀了,他兄弟一时气愤就抓了他们两个准备祭奠”
  “什么,看门的那娃...死了”寨主瞳孔猛烈一震,不禁脑海里浮现出那人的容貌与相关记忆,犹想见当年上山做山贼建山寨的豪情壮志以及慷慨激昂的誓言,本想着窝在深林老林里便能逃避灾祸,却没想到...“e\\u003d(′o`*)))唉”,他长叹一声,“把那娃好好安葬,切不可失了礼数,各种的应用之物一定要备齐,绝不能让他在地下受苦受罪,知道吗”
  底下人连连称是,说完后才回头正瞧见这残缺佛像,又叹了口气,“放了吧,那两人上山也不过为了寻求庇护,都是苦命人何必相互为难呢,再说了我等虽然沦落为山贼,但平时也当积德行善,此二人如此无辜怎能乱杀,把人接过来我亲自赔罪,至于那娃兄弟家人那边我自会去说”
  喽啰下去执行命令后,寨主又深深望了一眼佛像,呢喃了一句“我这也算是为后代子孙积福了吧,希望他们不要落到像我这样的地步”
  曹牧二人正坐在牢房里用茅草下围棋玩,长而打结的为黑子,短而截断的为白子,两人再拿石头划了个棋盘,闲来无事对弈一波,见有人来了,曹牧赶紧把棋子一推正襟危坐,赵武握着棋子的手怔住了,人都傻了,刚刚他好像有种莫名的感觉:自己好像快赢了吧。
  来的喽啰也没有废话,打开门就带着两人出来了,曹牧掐着手指算算日子,头七应该没那么快吧,这都还没有二十四小时呢,这鬼魂就回来了,这怕不是迷路了吧,但心里却是不怵,反正赵武在这儿,自己逃跑贼溜,还能怕这个。
  正自我鼓励的时候,一眨眼曹牧就到了大堂,彼时桌上已经摆满了精致的饭菜,寨主正坐在座位上等着他们,见他们到来,赶紧离开座位上前相迎,“二位实在抱歉了,都是底下人火气急,我这里给二位赔罪了”
  而曹牧彼时的视线却不在对方身上,只是敷衍了几句,他看着那大堂正中的残缺佛像,双眼微眯,心中自语“残缺佛像?这不巧了吗,真是瞌睡了来枕头,这下计划应该行了”
  坐下吃饭时,曹牧脑子里也一直在捣鼓这个事儿,渐渐的把细节都勾勒的差不多了,但看着寨主跟个缺心眼似的,一个劲的道歉灌酒,曹牧总感觉心里好像不太过意,他随口问了一句,“欸,寨主,那佛像是怎么回事儿?”
  “(⊙o⊙)…额,嗨”寨主稍微尴尬了一下,但还是接着说道,“这不是想着积德行善,给后代留些福荫吗,不过我这个山贼的身份,似乎好像也不太适合说这个的样子”
  “哦”曹牧也没有趁势安慰一下,而是继续思索着什么,赵武见状赶忙接过话题,开始安慰起寨主,“寨主这是说哪里的话,寨主如此宅心仁义...”
  此时的曹牧的心里正在做着一项非常重要,甚至极有可能改变命运的抉择:
  【你找到了残缺的佛像,似乎与你的计划非常吻合,但看着寨主缺心眼的状态,你又似乎有一丝恻隐之心萌动,经过慎重沉思,你选择:】(建议存档)
  【继续原计划,引斗笠人来此,使二者互争】(原剧情线)
  【改变计划,联合山贼在此伏击斗笠人】(修正剧情线)
  【嘛也不干,躺平吃饭】(bE结局速通出口)
  张启想了想,先从厕所里走了出来,捶了捶快报废的双腿,从床的残骸里扯过被子褥子,找了个阴凉的墙角铺好,被子再一盖,感觉瞬间就来了,他这才点了存档键存档。
  原剧情:曹牧带着赵武离开,中途遇上了斗笠人,斗笠人逮住他们问残缺的神像在哪里,曹牧遥指山寨藏,斗笠人上山寨屠戮山贼,寨主奋力抵抗血溅佛像,佛像沁血显出神异,一道神光进入寨主死尸,寨主开狂暴打败斗笠人,然后啪一下崩为血泥,曹牧二人安全下山,但由此却埋下了不可言说的隐患。
  所以张启选择【修正剧情线】不为别的,为了一个好心情,原剧情一看就很压抑,这很不对劲,游戏当然还是要开心的玩了。
  酒席宴间,曹牧想了想,突然提起酒杯,偏头对着寨主说道,“寨主,你想为那个看门的喽啰报仇吗?”,杯中酒一饮而尽,甚是豪放。
  那寨主长叹一口气,放下手中微微颤抖的酒杯,拿起筷子又放下,显得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眼神左右漂移嘴唇上下嗫嚅,手指跳跃着叩击桌子的外沿,额头的青筋鼓动了一阵又渐渐平复,最后微侧着身子向佛像的位置,凳子上似有荆棘令他来回摆动,咬着牙扫过桌上琳琅满目的佳肴,无奈终究还是苦笑着垂下头认命了,“如何不想呢,可是...e\\u003d(′o`*)))唉”
  轻轻夹起一块竹笋炒肉片缓缓送入嘴中,曹牧提起酒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虽说未成年人是不应当饮酒的,但气氛已经在这儿了,显然不喝点就太不懂人情世故了,浊酒捻口舌,肝肠淬骨寒,细细咂摸着这口酒的滋味,曹牧并没有急于说些什么,这个时候必须给予对方充足的时间思考下决定,他趁着身子乍暖面色微醺头脑中血液激荡之际,不慌不忙边吃菜边聊些闲话,
  “寨主啊,我看你拿我当自己人,我也给你透个实底,那些斗笠人来此的目的便是为了那残缺佛像”说着手指那大堂正中缠绕在点点香烟里的斑驳佛像,见到寨主瞳孔大震后,才微笑着放下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旁边瞥见寨主的酒杯空了,也顺手给他倒了一杯,似是安慰的说,“欸,寨主也不必太过惊慌,不过区区佛像而已,比起这满山寨的身家性命相比,也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舍了就舍了吧”
  寨主闻言稍稍放下心来,面色和缓了些,端起酒杯打算抿了一口压压惊,可曹牧话锋一转,突兀地面色凝重起来,“但...就怕贼人狼心不死,恐消息泄露日后生出灾祸,将这满山寨的人口刀刀斩尽个个杀绝,再一把火焚去尸首,偶有逃出去或是幸存兄弟的子嗣后人,恐怕...这日子也不好过啊”
  曹牧激昂慷慨的提着酒杯于大堂漫步一圈后,似又忽地伤感起来,饮尽杯中酒,仰面看那大堂顶上的牌匾,不无悲怆凄凉的吐出一口浊气,微微侧目摇头,“可怜可怜啊”
  寨主手中的酒杯啪一下直接掉地上摔得粉粉碎,溅荡的酒渍沾染侵蚀了他的下袍,他愣愣地呆坐在座位上双眼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曹牧言罢便回到座位继续吃菜了,等着寨主回味,
  没有了寨主的不断敬酒,曹牧显然自在多了,与赵武很快便分食了桌上的佳肴,甚至还多要了三碗米饭,而彼时的寨主还深陷在曹牧深切的恐吓中,饿着肚子,酒杯碎落,净桌空盘。
  等曹牧二人大快朵颐后,便觉得困累疲乏了许多,看着外面的天,想着该是午睡的时候了,向沉思中的寨主打了个招呼,就回牢房午睡了,临走时还说,“寨主如若想清楚了,自可来寻我,不必担心什么以卵击石,毕竟事在人为,拼死一击尚有生路”
  二人沐浴着温和柔顺的阳光以极其满足的姿态回牢房继续他们的围棋小游戏去了,徒留寨主在哪儿一会儿叹气摇头,一会儿又咬牙切齿满面坚毅,踌躇不决的看着少了半身的佛像,嗅着袅袅升起的香烟,立在那方牌匾下,站在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寨主座位前捏呆呆发愣。
  事情最终还是如曹牧预想的那样,寨主无奈之下只得答应曹牧的建议,因为他确实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三人计划了一番,觉得还是得把那些斗笠人引到大堂,来一出关门打狗,方是最佳。
  曹牧和赵武二人由打山寨下来便在思考该以何种说辞将斗笠人引上去,两人分析来分析去,有了一个计策,他们顺着崎岖的山路往下,路旁开满了各种的杂草,曹牧拽了根狗尾草含在嘴里,手中还掐着蒲公英欣赏着,微风拂过,蒲公英的种子便扎根在了蔚蓝的苍穹之上,曹牧含着狗尾草的茎,顺着茎秆吹动着其上的柔毛飘舞,整个人无比放松惬意。
  远处,几个斗笠人站在树梢上远远望着这一幕,翠绿的枝叶遮蔽了他们的身形,使他们蒙上了层层的阴翳,各色杂乱的果实点缀在枝头,时常因飘忽呆滞所坠落,化若齑粉掩埋了青涩,低幼短小的毛虫蠕动在树枝间奋力的攀援,忽然风骤起间,鸦言雀动,林中的涛浪化而为虹,呼唤着群云归落交错,而后共同蔓延于长空碧山间荡漾漂泊,似乎终生无法被凡人观透这其中的玄妙。
  持刀的斗笠人先是开口了,“大哥,那俩犊子出来了”
  而中间的人只是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依旧不发一言,旁边背着大斧的男子闹嚷嚷叫喊,“依我看,直接现在下去把他们抓起来得了,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抓住他们就可以逼问出残缺神像在哪儿了”
  中间的主事大哥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随后直接一步越下枝头,那两人一看也紧随着越下,三人眨眼间便跃至曹牧眼前,曹牧见此也是早有预料,面上丝毫不慌转身就跑,但持刀斗笠男一闪身拦在了他面前,
  “小犊子,别动”斗笠男抽出砍刀,直接横在身前对着曹牧威胁道,曹牧也很争气地没有被吓到,语气轻慢甚至不带一些颤抖恐惧情绪的撇嘴道,“不动就不动,反正我也走累了,歇会儿也成”,一旁的赵武也被巨斧男给围住了不得动弹。
  中间的赤拳男此时终于开口了,“说吧,你们到底把神像藏哪儿去了”
  赵武首先怒不可遏骂骂咧咧的叫嚷起来,“什么神像我们不知道,要打要杀悉听尊便,我李达要是皱一根眉头就不是李老狗(抱歉李哥,剧本需要剧本需要)”,随后冷哼一声,随后转过头去不愿再看一眼这群垃圾。
  相比之下,曹牧就十分讲道理了,“哟各位,不要这么激动吗,这动刀动枪的实在不符合一个文明人应该有的道德要求,大家有什么话可以坐下来好好说吗,一边啃着毛豆花生一边唠嗑岂不美哉,而且我们确实没有见过什么神像,老天爷可以作证,如果我们真见到了神像,那么就让我这位朋友李老狗变成李shirt行吧”
  但是斗笠男显然不是很相信他们的话,反而愈加生气的挥舞起手中的武器,“少在这里狡辩,我们早就听说了是你们藏起了神像,觊觎那个东西,识相点快点交出来,否则我让你们人头落地”砍刀男拿着砍刀像挥舞荧光棒般不断晃悠,看的曹牧心里一阵凉一阵热的,生怕被毁掉帅气的发型。
  曹牧咽了口吐沫,装作心里十分犹豫的状态,低着头一下下的瞥着在场的斗笠男,偶尔也回望一眼同样被围住的赵武,赵武此时似乎意识到对方的想法,恶狠狠的叫骂道“林老狗,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敢说出神像的位置,我李老狗九天十地必杀你林老狗,屠戮你满门,我说到做到”
  那曹牧长叹口气犹豫至极,那斗笠男们一见有了空隙,连忙殷切起来,“快说,神像在哪儿,说了我们便放了你们,否则明年的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曹牧咬着牙内心十分的挣扎纠结,而赵武在旁边不断阻止,
  “林老狗,你我二人虽贵为老狗,行于这方江湖,但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背信弃义之事,今日汝若为了苟且偷生保全性命伤了忠义之名,他日九泉之下如何与父母兄弟九族亲戚列祖列宗交代啊,不能说不能说啊”
  “就你话多”巨斧男上去就给了赵武一个大逼斗,赵武含着血水咬着崩碎的牙依然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着,“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不患仁而不义,不患贫而患不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巨斧男直接一脚就给他踹躺下了,摁在地上一顿猛打,“就你?话多,显得你能是吧,就你还想装逼,装我叫你装”一拳接着一拳使劲打在赵武身上,曹牧见此于心不忍,忙叫道“快住手,我告诉你们神像在哪儿”
  巨斧男无奈意犹未尽的停下了手,说实话他打的正起劲呢,仿佛进入了某种不可思议的畅爽状态般,但还不待品味,曹牧一句话却把他从那种空灵奇妙的状态里拽了下来,属实让他有些生气,但他也知道大局要紧,克制自己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曹牧流着泪走到赵武身边,伸出手似乎想触摸到什么,可终究手还是停在了半空,他含着泪叹了口气,“李老狗,想你我二人乃天下世所罕见之老狗,纵横江湖难逢敌手,可万万没想到竟折戟于这方无名之地,阴沟里翻船,真可叹造化弄人世事难料吧,如今为了保全你我性命也就只好如此,什么道德忠义也终究只能不顾了”
  他毅然决然的回过头擦过了眼泪,目眦欲裂咬牙折弯了脊梁,对着斗笠男们说,“我见过那神像,它此时就在那山贼山寨之中,我眼睁睁瞧见了”
  那些斗笠人闻言大喜,但中间的赤拳男显然有些狐疑,这是赵武直接从地上噌一下爬了起来,一把抓住曹牧掐着他的脖子,“都别过来,谁过来我掐死他,林老狗啊林老狗,想不到你竟是这样不忠不义之人,我李老狗真是看错你了,从今日起你我割袍断义,我李老狗耻于你共行一路”赵武一口血沫吐在了曹牧脸上,神色也是鄙夷至极,如同在看一条行将就木摇尾乞怜的老狗。
  而曹牧也不擦那血沫任由其流下脸颊汇入尘土,他先是叹了口气,“e\\u003d(′o`*)))唉,李老狗,我这也是为了活命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但见赵武不为所动,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呸,你以为你李老狗就高尚多少了吗,你也不过是跪伏于他人身下什么也无能为力的蝼蚁罢了,你有何面目嗤笑我,反正事我也做了,那些山贼是必死无疑了,反正那些山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不过是一群假仁假义之徒而已,你若真的慈悲,何不与他们一同赴死”
  “不用你操心,我也会去做的”赵武把曹牧往斗笠人那儿一推,径直便朝山上奔去,看来他是想去报信,斗笠人们刚反应过来准备去追时,曹牧就撞到了他们身上,口中嚷嚷道,“快追,绝不能让他上山报信,否则要是他们提前转移走神像,你们就什么也找不到了”,说完,赶忙也朝着山上跑去。
  那几个斗笠人互看一眼,赤拳男首先点头追了上去,余下二人也一左一右朝着山寨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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