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鲜卑雪狐（一）似曾相识
冷若冰霜，却又妖娆妩媚的黄雀，谁见过？
似曾相识的湛蓝眼眸，如明月，如深潭，宁静如月下沉默的一汪湖水。
却是一双生来妩媚的桃花眼，眼窝只微微凹陷，细长挑眉直飞入双鬓，颈项虽被蒙面披巾遮掩了大半，却在一侧露出凝脂般柔腻，正如冰雪般光洁夺目。
若不是此刻双目凝霜，怕不是千娇百媚的魅惑尤物。
高旭正面对着千呼万唤始出来的黄雀，这位在哈吉口中慕容鲜卑着名的雪狐——慕容雪。
尽管蒙面披巾依然严丝合缝遮掩着，令人不得一窥其真实面目。
那夜带队前去袭击乌桓候骑的竟是这位出自鲜卑的妙龄女子！这只黄雀真乃名至实归，伺机而动，杀伐果决，出手狠辣！
而在赛牧盛会上隐于慕容木拓的随从当中，冷冷审视打量自己的，就是这双湛蓝的眼睛。冰寒，却敏锐！似乎看透了所有一般，还带着些玩世不恭，夹杂着不屑一顾。
此时高旭心中只有这一个词：冷艳！然后便生出一个直觉：危险！
如此妙龄女子，为何竟有这般的特殊气势与气质？
慕容雪身下的火龙骥，全身火红，鬃尾皆赤，身高体长，嘴深鼻大，一见便是难得的千里良驹，看其雄骏应与飞雪银狐不相上下。
而这匹周身如火焰般的龙驹，竟是载着如此冷艳冰寒的女子，反差颇为强烈。她若是一笑，又不知会是怎样一番魅惑倾城。
慕容雪身着一袭湖蓝色的劲装，外披湖蓝色披风，似乎对蓝色情有独钟。在那方蓝色披巾之后，是冷艳清丽的倾城姿容，却如同刻意被冰山所封镇住，仿佛一旦解封之后，便会幻化为魅惑众生的妖娆雪狐一般。
而那柔顺闪亮的金发高高挽起，扭成了鲜卑女子喜爱的灵蛇髻，髻头垂于颅前顶，后端长发却并未盘起，随意披散在肩后。鬓发分成两绺，垂于耳前，正随风轻扬。
似乎对应了慕容鲜卑大王莫护跋喜爱汉人步摇的说法，灵蛇髻高高的以发带束起后，一根璀璨耀眼的金步摇冠饰插入发髻中固定，桃叶形坠饰在身形走动或晃动时便彼此摇曳碰撞，发出“叮当”悦耳的脆响声，更添风情万种。
女子爱美的天性在任何地方都是存在的，这来自汉人的“步摇”，经过莫护跋的推崇后便让鲜卑贵妇们趋之若鹜。这不仅仅是女子的梳妆饰品，更重要的是，这个饰品被鲜卑人视为吉祥之物，有辟邪和祥瑞之用。
（《释名·释首饰》一书中有这样一段描述：“步摇，上有垂珠，步则动摇也。”《后汉书·志·舆服下》中也有如此记载：”步摇以黄金为山题，贯白珠为桂枝相缪，一爵（雀）九华（花）。）
而这身张扬的装扮，发髻上饰以显然不便驰骋交战的金步摇，只透露出一点，鲜卑雪狐对于辽水河畔爆发的多方混杂的伏击乱战，胸有成竹！
正如同那一夜面对乌桓候骑与汉军，作为局中尽在掌控的最后猎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已然是稳操胜券，甚至根本不需要她本人亲自以身涉险上前拼杀。
骑于火龙骥上的身姿凹凸有致，腰肢扎束得紧细，却使得高高耸起的胸脯更加显得饱满而夸张，随着火龙骥不时地四肢刨地蹬踏，那上下隆起处的微微颤动很是令人想入非非，这种丰腴曲线与流畅紧收的玲珑腰肢形成了惊人的对比。
醒目的视觉对比格外引人注目的同时，却很容易让人忽略，那盈盈一握的腰肢一侧，还挂着一柄华美却绝对致命的细长弯刀。
风情万种所掩饰的，可是令人谈狐色变的鲜卑雪狐！
“你看够了吗？”慕容雪眼神清冷地问道，却是汉话流利。
高旭有些意外，这妖冶艳丽的鲜卑雪狐开口说话竟如此直接？简直就是毫无顾忌！
“你在看我的美色，还是身材？”见高旭似乎不大适应自己的言谈举止风格，并未第一时间做出回应，慕容雪唇边漾起一丝冷笑，紧接着又问出直白到令高旭颇为挠头的问题。
这刁钻却放肆的女子，难怪被称为雪狐，果然不好对付！
“我只是在……判断你的来意。”高旭对方才的问题避而不答。
“有结果吗？”冷若冰霜如故。
“尚有几事不明。”高旭开始调整思路。
“不妨说说看。”雪狐却看似游刃有余。
彼此简短却不假思索的问答，目光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却一触即逝。
似乎已经算是交战了一个回合，二者皆在试探对方的诚意。
“慕容将军，果然是为哈吉所带的那句话而来？”高旭嘱咐哈吉北返时，只带了一句话：有无兴趣会猎辽东乌桓牧场？
在高旭看来，慕容鲜卑定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而事实也证明，慕容鲜卑不仅来了，还是享有盛名的鲜卑雪狐亲自出马！
可鲜卑雪狐并不会爽快得予以承认。
“兴致寥寥，聊胜于无。”慕容雪意兴阑珊地回答。
对于高旭口中所称将军的恭维之辞，不置可否。然而谈吐间却显示出了她本人对汉文化的修习不浅。
“但你却来了？还带着二百鲜卑狼骑？”高旭扭头看了看列队在辽水河岸的鲜卑狼骑，铁甲森寒，目光坚定，队列整齐，秩序井然，数百人马正鸦雀无声的等待统领的号令。
这是一队训练有素且久经战阵的悍勇强军！方才向对岸同时密集抛射箭矢的那一刻，可谓石破天惊！一举重创并击溃了有备而来的乌桓突骑，足以证明了他们对战局的把握及其惊人战力。
“一为哈吉，二为看你。”回应依然是言简意赅。
“为何看我？”高旭有些诧异。
“看看哈吉口中的血誓兄弟，究竟值不值得。”慕容雪的目光闪亮，直视入高旭的眼底，似乎可一窥其中所思所想。
“我只是捡到一条被抛弃的性命！”高旭不动声色揶揄一句。
猛然间一股杀气凌然而生，绵密得压迫向高旭，显然这句话刺激到了雪狐。
高旭不禁哑然失笑，既然鲜卑狼骑关键时刻出手了，那么答案显然是值得的，此时难道还要出尔反尔？
置那杀气于不顾，高旭轻松地扭头看向哈吉，此刻他正勒马单独立于狼骑队列的一侧，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彼此对望间，哈吉露出的笑容很是欣慰——今日所为，不辱使命！
待身旁的杀气渐渐收敛几分，高旭继续开口道：“慕容鲜卑莫护跋大人，可知你如此兴师动众？”
“自然知晓。”慕容雪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刚才被意外揭短时，确实是起了杀机。
如今气势略逊一筹，这汉家子便开始趁势反过来发问了，打算探听我族消息？果然汉人都很狡猾！
“慕容部属于中部鲜卑，却不知慕容将军是否熟识柯最大人与阙居大人？”高旭话锋却陡然一转。
中部鲜卑分有三部，其余二部为柯最与阙居统领。
慕容雪闻言面色一变，幸有披巾遮掩。
然而眼神中的片刻犹疑，却未能逃过高旭的明察秋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