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不做洛阳归京录中的踏脚石71

  “请宁国公,放林家一条生路,安然无恙到邺城!”
  可堪孤馆闭夏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往这边移一点儿,行,就栽在这吧。”公主府内,檐下黄昏,姜里漫不经心的指挥着小厮,把果树苗栽在庭院。
  西域进贡,千里奔疾,只因大梁公主一句喜欢,再远也要送来,这是大梁之名威震四海。
  “出天牢了?”姜里听着下人说话,莫名一笑,花树葳蕤下,她眉眼落在花蕊处,白裙朱颜醉,矜贵似神仙,“她这贵人倒是不少。”
  “也罢,差人请请宁国公,他当年征战在西南境外待过两年,知道这果树怎么养。”
  “不行!”
  两句话几乎是在同一秒落下。
  重叠了小山香炉金明灭,又是墙外三尺出秋千。
  风拂他衣袖,谢容渡一口回绝,不容置喙。
  “既是皇命,受之于上,绝无半分徇私照拂。”
  “林家与谁恩怨,是林行致一己私仇,监察司不会涉手。”
  苏和璧没想到他竟会拒绝的如此干脆利落,甚至没有半分思量多加考虑,眼睛充满失望和绝望!
  “宁国公位极人臣,这件事对您来讲只需一句话,为何不愿?!”
  “你本是必死之人,林家亦当谋逆之罪,监察司留你们性命,已是格外开恩。”
  “贪多不得,自当慎重。”
  冰凉,蔓延到心尖。苏和璧眼睁睁看着他转身离去,似是那日她冒死见他,他一身官服,在明灭鬼火之下,冷冽不可攀,半张侧脸,陷入昏暗勾勒,无心无情。
  她拿出残玉问他,于是他允她不死。
  苏和璧踉跄追出去,看到公主府的下人在巷子外候着,便知道姜里定然知晓了此事!
  “宁国公,殿下有请。”
  “宁国公!”
  苏和璧脸色苍白,用力打手语,只恨自己喊不出他的名字,风声猎猎,犹如夏日刀。
  “她长公主满腹经纶城府极深,绝非外表貌美纯善,林家落得如此下场,虽是咎由自取,可如果没有姜里,也罪不至此!”
  “大人昔日欠我人情,既不允流放照拂之日,那可否日后莫要再帮着姜里和我们作对!我与慎之,和公主本无深仇,奈何命运弄人!”
  落花落,夏朝长。
  苏和璧站在阴影中,身形单薄,仿佛随时都会被那公主王侯檐下金角压垮,偏偏眼睛中蓬勃燃着遒劲的野火,烧尽所有倔强和不甘。
  她手中死死捏着残玉,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出了黏腻的冷汗,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谢容渡背影,内心如翻江倒海般,等着他的答案。
  那紧握残玉的手,藏有一丝紧张而急切的期待。
  期待他能够念及旧情,哪怕是给予一丝怜悯!
  谢容渡的脚步停顿,左手握剑,声音遥遥而漠漠。
  “监察司辅君,乃国之根本,非一己私欲。”
  “你今日以流放罪女之身,私自逃出天牢,我已不与你计较,再生事端,斩立决!”
  好一个国之根本,好一个斩立决!
  苏和璧原以为他会顾念半分情面,眼神惘然,看着谢容渡大步走远。
  白斗篷,像梦一般,凄婉迷茫。
  “不过因为,她是公主罢了……”
  “我并非不懂感恩,大人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日后必倾尽所有报答。但只怕此去千里,若有朝一日再能相见,就是誓不两立,还望宁国公,莫要后悔今日之决定!”
  这些话,自然传到姜里这边,她碰完果树苗,正用手帕擦手,心情闲暇,并无什么波澜:“看来是天牢的日子没吃够苦。”
  “你去知会两声。”
  若云捧着铜盆,清水盈盈,应了一声是。
  当夜,苏和璧回到天牢时,惨遭官吏殴打,林行致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为苏和璧挡住,被打瘸一条腿。
  官吏下手没轻没重,姜里听到的时候都有些诧异。
  苏和璧纵然身有医术,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什么都是白扯,大半夜哭着向狱吏求药。
  “告诉她,是平阳公主下的命令,让她求我。”姜里继续吩咐。
  不是恶女么,姜里偏把这个名声做实,不仅做实,还光明正大,让他们一句话都不敢说。
  恨就忍着。
  「作恶值+4%,目前作恶值:85%。」
  姜里好不容易搞来的盟友,不是让她拿着女主光环这么挑拨的。
  虽然谢容渡是反派,势必跟主角誓不两立,但姜里不爽,恶女不爽,就得有人倒霉。
  成全苏和璧小白花形象。
  听说那一晚上苏和璧哭的嗓子都哑了,本来就不能说话,真可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天牢求见姜里,求她高抬贵手,甚至求到皇上。
  说密水县的婚约是自己要隐瞒的,与林行致无关。
  无人理会。
  林行致这次是真为了苏和璧受了无妄之灾,腿能不能恢复不好说。
  皇帝就算是听到风声,哪里有心思管一个天牢罪女,花前月下,他懒洋洋咬住钟嫔手中的荔枝。
  钟晚意红了脸,像个粉色的草莓馅糯米团,心微软:“陛下要不要叫人看看……”
  “无碍。”姜邵漫不经心,“管这些小事干什么,别脏了你的眼。”
  流放那天,钟晚意已经封妃,现在应该称为钟妃。
  风声能传到姜邵这,说明还是有人担心苏和璧的。
  谢容渡手腕狠厉,直接查办了世家公子,疾风扫落叶,寸草不生。
  之前监察司破例网开一面,是由于司内信物,已无下次,然而监察司二处处长擅自带外人入司已经违背了铁律,谢容渡眼中容不得沙子,连同二处一起降职查办,革起官职终身不得再入监察司。
  又因为在司内之日久所知机密不少,所以终身都要受人监视,如有疑点,杀无赦。
  “若知道跟司主求情,都是这个下场,以后怕是无人再敢会面。”姜里轻描淡写,笑着煮茶。
  “执法无需情面。”谢容渡侧脸道,半张脸线条干净如玉。
  庭院半卷,暮斜阳,飞檐朱角,梁上燕。
  他指着那院子中栽种下的疆外果树:“殿下若是想它活,三日浇一次水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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