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不幸的童年

  后面两个月有得忙,这几日是她最后悠闲的日子。
  年宿宿搬了张躺椅到院子的大树下,天气不冷不热,正是午睡的好时候。
  她往上一躺,微凉的风吹过来,整个人都通透了,眼睛瞧着顶上被层层树叶遮住的斑驳阳光,缓缓闭上了。
  突然,一阵刺鼻的药味传来,年宿宿皱起鼻子,不情不愿睁开眼睛。
  年巧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她旁边,年宿宿一惊,差点从躺椅上摔下去。
  “我……你什么时候来的?”她稳住重心坐起来,防备地往后挪了挪,做好随时被偷袭的准备。
  年巧月腿上放着个小篮子,篮子里放了些绣花针和各色的线,一块大红色的方巾在她手里,上面已经绣了一大片,能看出个概来,是一条龙。
  她脸上带笑,手也没有停下来,绣花针在她手里游刃有余,图案针脚极密,龙虽然只有半条,却感觉栩栩如生。
  这大概就是她说的“龙凤呈祥”的红盖头。
  “吓着姐姐了吧?”她笑着问,“我就是一个人在院子里太无聊了,姐姐也知道,绣东西是很枯燥乏味的,我就想着来找姐姐聊聊天,没想到你在睡觉。”
  “我就……自己搬了个凳子来坐会儿。”年巧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仿佛做错事一般。
  她这般态度,年宿宿也不好骂她,年巧月也没做错什么,只不过不小心吓了自己一下,又道歉又解释的,她再纠着不放,显得太过小气了。
  年宿宿叹了口气,“你想坐就坐吧,我要睡觉,没空陪你聊天。”
  年巧月点点头,“没事没事,姐姐睡吧,我就想身边有个人陪着。我安安静静的,不打扰姐姐休息。”她的态度诚恳。
  年宿宿没再说什么,背对着她躺了回去,谅她也不敢对自己做什么。
  周围重新恢复平静,年宿宿双臂环胸,怎么也没了困意。
  刚才一躺下就睡着了,现在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
  身后的年巧月突然说话了,“记得小时候,年夫人也是这样守着姐姐睡觉的。”
  “春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在阴凉的大树下,一张小小的摇椅,姐姐躺在上面,年夫人就轻轻摇啊……摇啊……”
  “我只敢躺在门口偷偷看,一边羡慕姐姐,一边又担心会被发现。因为年夫人不准我到前院来,她说我是贱骨头,会弄脏她的地方。”
  说到这里,她苦笑两声,沉默了。
  年宿宿对她说的这些事,一点印象都没有,毕竟她穿越过来才两年的时候,就算对有许多以前的记忆,这么细节的事也记不清了。
  不过她还是挺同情年巧月的。
  年巧月绣着盖头,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年宿宿听的,“等我的孩子出生了,我要对他好,给他很多很多的爱,不要让他像我一样,有娘生,没娘疼。”
  “太可怜了……”她的声音突然哽了一下。
  年宿宿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翻了个身面对着她,眼神带着怜悯。
  年巧月看见她睁着眼,惶恐地道:“抱歉姐姐,我吵醒你了是不是?我……我不说话了,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她攥紧了盖头,骨节泛白,双手颤抖。
  “没有。”年宿宿一脸无所谓,但在年巧月的眼光往下垂时,她又说,“我睡不着,你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
  几乎是一种命令的语气,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但年宿宿面对年巧月,态度真的好不起来,她做了那么多坏事,害了那么多人,怎能轻易原谅?
  最近年宿宿对年巧月多了几分同情,也不过是因为知道了,若想留在这个世界,就必须杀了年巧月,她心里是有想过这么做的,所以对年巧月不仅同情,还有一丝愧疚。
  年巧月错愕地盯着她,也是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半天没反应过来。
  “不说算了。”年宿宿脸一黑,又要背过身去。
  “不是。”年巧月连忙解释,“我不是不肯说,只是没想好从哪里说起。”
  她挤出一个笑容,“姐姐想听什么?”
  年宿宿沉吟片刻,眨眨眼,“随便吧,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想说也可以。”
  说完,她闭上眼睛背过身去。
  年巧月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但也没有生气,拿起绣花针,边绣边说起自己小时候的经历。
  年巧月的童年过得十分不幸,因为杨月蓉针对她,年丞运又不喜欢她,所以一直跟着张婆子住在下人房的大通铺里。
  那些人没什么素质,口无遮拦,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年巧月就是在一片骂声中长大的。
  甚至有的人为了讨好杨月蓉,会故意为难、欺负她,不给她饭吃,冬天把她的被子浇湿,拿棍子打她,这都算好的了。
  年巧月能活着长这么大已经算命大了。
  年宿宿很同情她,但听着听着却睡过去了。
  醒来时年巧月已经走了,日落西山,天边烧得火红,残阳如血,年宿宿坐起身来看得出神,突然涌现一股失落感,心里闷闷的。
  西厢院。
  年巧月一手托着腰,一手抱着竹筐,一步一个脚印走进院子,发现大夫正在等她。
  “李大夫,等很久了吗?”年巧月加快了脚步上前。
  李大夫是她私下请的一个郎中,只要银子给够了,他不会多问,也不会乱说,正符合她现在的情况。
  她领李大夫往屋子里走。
  李大夫挎着药箱,一步一晃,“没有,我刚到不久,见姑娘不在,便多等了一会儿。”
  两人进到屋子,李大夫轻车熟路给年巧月把脉。
  李大夫的眉头越拧越紧,直叹气,直摇头,观察了好一会儿,他将东西收回药箱中。
  “姑娘,情况不太好啊,您的底子本来就弱,不宜到处走动,眼下虽然快四月了,但保暖还是要做好的。”
  年巧月脸色还算平静,“大夫,你就直说吧,最多还能保多少个月?”
  李大夫面露难色,支支吾吾比了个手势,“最多还能保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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